皇帝：“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答应了：“好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瑞香微笑打断：“我说不会就是不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世上男人再对妻子好，生育之苦总是没有办法取代，或者消失的。他后悔的正是从前知的太少，甚至没有怎么忧虑过可能的坏结果，竟然让瑞香生了这么多。好在现在药都吃了，瑞香还不知皇帝已经出这种努力，见他很快答应，甚是欣，又推他离开：“好了，你抱景明出去，我想睡觉了。你别在这儿守着，该什么什么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出了蓬

        皇帝打断了他：“那女儿就不要生了，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说到这里，瑞香忽然想起，这大半年皇帝一直不太对劲。譬如说一提到寿命，死啊活啊的，他就变得又执着又失控。瑞香心中暗暗摇，觉得自己或许是安逸太久了，为什么当时察觉不对，却只以为那是对死亡的恐惧。现在想来，他明明是害怕分别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这时候很听话，见他果然睡眼惺忪，就抱着景明出去，把孩子交给母，又嘱咐了早早熬回汤——刚才他看见瑞香衣服了一点，虽然很心动，但忍住了没提。固然好，但还是早早回吧。以前不知也就罢了，现在他可是很懂了，孔会堵，到时候百般痛苦难受，瑞香又不孩子，何必受这个罪？

        瑞香决定还是得采取点措施：“你听我的吧，什么事叫你一想，不是坏事也坏了，在你眼里就没有坏不了的事，往后再放你一个人胡思乱想，就算是我的错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帝被说得沉默，半晌，委委屈屈地搂着他，声音又又轻，放弃了掩饰，承认：“可是我好害怕。我不能没有你，要是你因为我……没有了，我该怎么办呢？你说的对，我离不开你，我没有你都活不下去，我没有办法不责怪自己。从前总是想那么多，一个儿子不够，两个也不算多，生了一个又一个，还想要个像你的女儿，可是要是你有万一……我什么都不想要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帝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重要的是，就算瑞香要女儿，坚持要，哭闹着要，他也不能了。这事他不打算告诉瑞香，因为本来是为了瑞香，所以他别扭地不想告诉他。历来夫妻感情好的，不少四五十还能继续生子，所谓老蚌怀珠。但他从瑞香上，已经学到怀孕生产的种种不易，又直面了所谓顺产的痛苦，简直不敢想若是难产会怎么样，四五十了还生是什么样。

        瑞香微微一顿。景明也很好，他也很喜欢，至于女儿……或许命中是真的没有吧，瑞香其实也没有那么坚持。或者说，他已经有了这么多孩子，有女儿当然很好很完满，但没有也不至于太执着。何况现在还是惊慌失措却看上去镇定自若的皇帝更重要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鼓作气，干脆把话说得更厉害些：“这回碰上我生孩子，又把你吓坏了？现在我倒是好好的，你看上去却像是不好了。你这个人心思重，总是想得太多，可有时候总该放手。你不能主的，就凭命去安排吧，你能主的，你不是已经得很好了吗？又何必总是想着那点坏的可能，越想越受不了，反而战战兢兢呢？长此以往下去，你若真是疯的越来越厉害，我还怕我也劝不了你。到时候你叫我怎么办？不是叫小妖把你抢走，不是让这尊位权势坏了情分，失了信任，而是你自己把自己疯了？你连死别都不肯，自然也不愿意让我们生离，怎么，就愿意让你自己把我推走吗？世上能叫我离开你的，只有你自己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瑞香继续微笑：“你想再多也没有用的，没有发生的事就是不会发生，以后的事你还是可以主的，不许再胡思乱想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帝：“可是……”

就是自扰，重要的是以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帝一下被他戳中，却不肯回应，埋在他后背上逃避。瑞香也不抓他出来，觉得又无奈，又心：“我比你还年轻十岁，你都快五十的人了，难还怕我走在你后面不成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瑞香就直起了子，摆出肃然面容，又一次直问：“你这大半年，总是在想这些生死大事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瑞香理直气壮：“难不是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帝：“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但如果总是害怕分别，在一起的日子难不会变味吗？真可谓是得不偿失。他不愿意让皇帝继续多思多虑下去。一个掌控极强的人，总是执着的去想自己也无法掌控的事，迟早会因为太锐想太多而疯掉，虽然皇帝现在也未必没有病，但总不能继续疯下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语气中满是震惊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些痛苦在自己上其实感觉还好，因为怎么都受得住，自己也能采取措施对抗，可是在爱人上，真恨不能以代之，总比在一旁看着的好。何况现在叫他只在外面等，皇帝简直浑难受。他也受不了再经历一次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倏然抬：“什么叫快五十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瑞香默默抓着他的手指，静静听他这番剖白。虽然皇帝真的又恐惧又委屈，可他心里其实是有一种满足与快乐的，忍不住笑了笑，拍拍他的手：“好啦，我这不是好好的吗？这就够了。我不会离开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