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搬出来独住的，相不坏，但自从贤妃时常病倒，景星便很担忧母妃，小小年纪就有了无法开解的心事，现在更是留在中侍疾，景历便只有景行一个弟弟好亲近照顾――东和景行的住不算近，景行就时常睡到东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乐见兄弟和睦，也并不去。他是亲眼见过兄弟阋墙何其惨烈的人，早些年景历还小，他没少梦到种种可怖的发展，只是不能告诉任何人，提心吊胆到景历十一岁，终于可以论及婚事，眼看着也健壮，和弟弟们的相更是不错，才慢慢放心。皇帝需要一颗最冷的心，即使泰山压，即使孩子接连夭折，也必须为国家，为皇位出最好的选择，可作为一个父亲，他和瑞香生下第二个儿子，为太子位终于有了第二个备选松一口气的时候，真是心痛如绞。

        景历是他的长子，不仅在期待中出生，终结了三十多岁而无嗣的恐怖，也安了天下臣民的心，更是他和妻子盼望的孩子，这种种意义太沉重，他深怕景历会承受不住，又不愿意去想真有这种可能。

        立景历为太子是多方面的考量结果，也是景历九岁已经很看得出贤愚和情，一个聪慧悟，天从容坚定的嫡长子，几乎就是完美的太子人选。何况那时候皇帝远不及现在从容，他越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瑞香早有深情，就越是害怕坏事的发生。若有万一……景历为太子可保皇后，皇后在可保太子，是他不信任天命和运气时，试图设下的双重保障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景行出世，第二个嫡出的皇子降生，以皇帝的考量，他该放松，可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，他怕的东西太多。这些年来，他有太多不祥的担忧，却始终不能对任何人说出口，好在数年过去，瑞香很好，孩子很好，而他自己似乎也没有快要死了的征兆，皇帝渐渐放心很多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已经接受过太多起伏，因此对于命运已经从平淡变作藐视。有本事你就来粉碎我啊，这种心情却并不能用在他真正在意的人上。皇帝已经没有了很多东西，可他终究还是有作为人的分。作为一个皇帝，他可以坦然面对死亡，知千秋功过，迟早有一天会给自己中肯的后名，他不屑于时人评价，更不在乎现在的声名，可面对仍旧年轻美貌的瑞香，他总是想起两人之间十年的差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开始老去，瑞香总是慢自己十年，若是轻易死去，瑞香又该如何呢？不知为什么，皇帝已经不能想象瑞香成为太后的模样。他唯独害怕自己把瑞香抛下。孩子会长大，景历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，自然也会成为一个能够接任的皇帝，可瑞香……他又怎么舍得叫他失去伴侣？

        好几次他都表现得那么古怪，那么执着，瑞香自然发现了，也确实安了，可皇帝还是决定，尽可能地，努力地善加保养，别再对死那么无所谓。人确实终有一死，征服皇位的男人对死亡也是蔑视的，可他眷恋这个人世的温柔。

        瑞香对此一无所知，在孩子的围绕中目送妙音离去，看看时间，又迅速把从嘉华到宸华的四个孩子赶去午睡。天光这么好，好孩子就要好好睡觉。嘉华离开，又转了回来，蹑手蹑脚，在瑞香略带调侃的眼神中悄悄钻到母亲边。

        妙音上了辇，也打了个哈欠。福华想去看看长宁公主，两人并不同路，妙音也从来支持女儿和兄弟姐妹们多来往，因此从不阻拦，只是约定好了午后一起用膳。生了孩子后他的爱就一年不如一年，妙音并不担心自己母女被忘到脑后，于是也不再努力，懒洋洋地犯困。

        旁亲信跟在辇旁，忽然小声：“您怎么方才没有和皇后提新人的事呀？难就不说了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