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最为天真无邪的年纪，遭逢大变，男孩曾经一双灵动活泼的眸子如死水深潭，本是如珠似玉的致脸庞迅速消瘦下去，在解了禁制之后，面上也不再有分毫悲喜之情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是纸包不住火，不久后柳便知晓了那调令的内容，虽也恼恨被人当傻子来戏弄，却很是和几个心腹之人一笑了角一遭，他是偷鸡不成，还蚀了把米，上赶着送便宜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打岔，倒是让原本近乎凝固的气氛被缓和了不少，几人趁机到门口去瞧方才乃是何故，翼也被旁的拉着前去了，离开前不忘转回来，用口型朝亢来了句“断鸟的直娘贼”。

        轸将那小女放下，面朝柳的席案，示意她回答堂主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话传到角耳朵里，气得他咬牙切齿，却又因着自己理亏在先，不能吱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此番白鹤姿出其不意之举，害得残旭宗多年蛰伏经营险些功亏一篑。按着睚眦必报的教条，凡是了残旭宗楣的，日子是如何也好过不到哪儿去的，被报复死于追杀都算便宜，但那白鹤姿生得一副好颜色，又天赋秉异，怀宝，便是炉鼎的极品好料，甚至在武学造诣上都是上乘，被少主收作淫是再自然不过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按说这些年，教中捉了不少江湖中美人为，但少主自回京后面上虽不显，角却仍是瞧出了他心情大好，每日里也是频频过问那儿近况如何，竟是十分关心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因着此前众人屏息凝神，是以这声音竟如炸雷般响在众人耳中，下意识地齐刷刷往门口瞧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见一抹新桑色衣角掠过朱红大门，接着传来了绣鞋底在殿汉白玉地砖上踢踢踏踏的疾跑脚步声音，方才偷听之人显是没有内力傍，奔跑间气息散乱毫无章法，柳眉一皱，给手下的轸使了个眼色。

        因着随少主靖难护驾有功，又捉住了那少主心尖上的隶，因此朱雀堂在此次上銮变中立功仅次于玄武堂，很得少主一番嘉赏，倒是青龙堂落了个不上不下。

侠白鹤姿一举擒获，迎接圣驾回了京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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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两位堂主都不发话，其余人或是坐岸观火，或是面面相觑，只有几人站到了对峙着的二人后，想着若真是要动起手来了，能拉一把是一把——毕竟教内规矩森严，私斗这种事传到上面人的耳朵里，罚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番情景之下，显是翼挑衅在先，不说这其中是否有着柳的授意，然之后柳的言行却是明摆着放任，想让他手下的这少年给青龙堂一个好看。

        年翦自被司徒辜回京时起，便一直神志恍惚，整个人同泥塑木偶般任人摆布，直至祭天仪礼完毕，众臣三叩九拜之后，成为了大楚永定新帝，司徒辜方才解了加诸在他神志上的禁制。

        不一会儿，轸回来了，手上拎小鸡似的提着一个着装的女孩子，不过是十来岁的年纪，梳着百花分肖髻，鹅黄新桑二色的垂髾裙，墨黛绿的绦半挂，秋香绣鞋跑掉了一只，手中却还紧紧握着盏细雕紫檀木糊绢纱的灯，想方才便是这物什嗑在了门槛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而柳却是颇为大度，未那得了便宜还卖乖之人，倒也没来寻他晦气。

        亢自然气得暴如雷，却无奈如今已是没了那剑弩张的氛围，若再去找那小子干架，便是将寻衅私斗的罪名落实在自己上了。按捺情绪思虑再三，终还是没敢去试探教内的规矩底线。

        先前司徒辜也是派人监视在他左右，疑心年翦只是一时佯装出的模样，却不料男孩竟是被抽干了神魂般，真如个行将就木的走尸，五蕴四大皆空，六七情全无，活脱脱就是个傀儡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因此这几日来两堂共事之时，气氛便颇有些微妙，角柳二人面上虽是不显，知晓内情之人却能瞧出这二人间那相互梗着的一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僵持之际，大殿的门口突地传来一声脆响，似是有甚么物什磕到了门槛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夜人照旧服侍年翦就寝，男孩本已是坐在床，女司转用银剪剔亮灯盏的功夫，回时他竟是突地消失不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而角也是愤懑难平，心中也是恼亢竟是被一个小屁孩下了脸，这下青龙堂在朱雀堂面前可是里子面子都丢干净了，故而也不出言喝止，心里还在捉摸着要如何找回场子。

        轸会意地点了点，闪疾步向门口奔去，影消失在了夜色苑的树影幢幢中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小女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，半天吐不出一句整话，众人虽很是不耐，还是慢慢捋清了来龙去脉——原来竟是年翦不见了踪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