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这平静，就像死寂的树林，就像没有动的溪水。他站在苦情树下，背对着白衣的人，说，“我爱过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是人间惆怅客，知君何事泪纵横，断声里忆平生。

        晴日醉的时候，他和男子便出门散心，草木吐绿，桃红柳绿，春色撩人。尽兴之时他便提笔作画，而白衣男子便席地而坐，静静望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就这样昏昏沉沉过了几天，顾兮朝也终归恢复了平静。

        淮雍曾经就是他的月亮。遥远的，有着不可接的距离，却贪恋这那冰冷的光亮。哪怕之后兮卿死了，他来到淮雍边，也喜欢看月亮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那天上的月亮不会伤害他，不会将炙热的痛苦强加在他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顾兮朝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人的侧脸，青铜面下，只能看到一双墨一般黑的眸子，薄红的嘴，可整个人却素淡幽远，清虚醇雅。

        淮雍死了，顾兮朝也不再想要刻意去忘记他。他已经不再年轻，有些事情不可强求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感受到后的人缓缓拥住他，轻轻的说，“和我在一起吧。忘记过去，我会对你好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只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中，他突然想起那日他靠在淮雍怀里，所问的那个问题，以及得到

        心中的悲喜一瞬间被模糊掉，变得茫然而荒芜，门外一树苍松，负雪傲然独立，那苍翠之色，是冰雪也掩盖不住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即使你忘不了也无所谓，我会用所有的一切来爱你。给我一个机会，好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所有的美好，都源于那个人。他拼尽了心思去爱，本以为与他隔断天涯，没想到却是生死之离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衣的男子将他的心思看在眼里，没有多问，却也留意在心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醉了，什么都不知，也不知抱着的人究竟是谁。那人颤抖的紧紧拥抱着他，喃喃，“不是的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个男子就这样借着看画之名留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哭着抱着白衣的男子，模模糊糊的问着，“为什么不活下去？他那么重要吗，比你的命还重要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雪花纷纷飞散，顾兮朝倚在庭院里，乱花穿庭，清寒地叫人满心凄凉。白衣男子缓缓走到他旁，将加厚的外衣轻柔的披在他上。低缓的言语从他沙哑的声音里传出，“大雪难行，今日就不要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幅幅的都是月色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，有人传信而来，说净灵朝君主驾崩，新的帝王是先帝的侄子。顾兮朝拿着薄薄的纸，呆滞着，将它一点点成碎片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间慢慢走过，转眼也就到了冬天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将一幅幅画拿出，白衣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接过，看的仔细。

觉的心疼和关怀。

        顾兮朝问他的名字，男子说他江湖杀戮太多，不宜说出名字，顾兮朝也没有强求，只看他只穿白袍，便唤白兄。

        顾兮朝或许读过淮雍的心，却读不破他的感情。就像月亮的圆缺之日他记得清清楚楚，却总是猜不透那片云彩会将它遮掩藏匿。他心疼淮雍的冷寂孤寒，却从没有人关心过他自己，是否也会坚持不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将苦情树，换了合欢树。合欢花期短，只有一天，叶子也是随了花，朝展暮合。

        突然，那人沙哑的声音说，“好多都是月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去细问淮雍是怎么死的，他想或许他思念兮卿太深，也就随着去了。那几日他醉生梦死，想着他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个玩笑。他记得太深，以为忘记了，可这人赴了黄泉，他才从一个玻璃一般易碎的梦里痛苦的醒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顾兮朝一愣。

        顾兮朝对他笑笑，目光有些躲闪，“老病了，天气稍微寒冷一些就会这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如此深情的话，顾兮朝却没有去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顾兮朝没有多余的疑惑，反而觉得几分欢喜。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武将，也算半个文人墨客，有一个如此才情俊逸的人结伴，赏春抒怀，诗作画，也安抚了他寂寥多年的心。经历了生死，他看淡了红尘，从一个少年武将，慢慢变成了一个深沉稳重的人，可这格于尘世的路，显得太过单薄，他已是正扬起的月色，需要一支玉笛来破，给他的孤凉，添一份烟火。

        顾兮朝爱着淮雍的时候，被他调离边疆，思念之时只能以明月相寄，那人却从未感受过。

        顾兮朝没有说话。他在一瞬间似乎想了很多，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。

        男子的话，让顾兮朝想起净灵闱深院里，梨雪如花的长廊转角，月影如钩的日子里，也曾经有个人给予他这样的温，虽然那时候，他不过是一缕孤魂的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