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‘能否调整击杀顺序’这样的请求都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 魔女的脸就像是焚烧的纸张那样，腐坏得很快。

        就是，真的有一点不甘心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对她实力的一种赞美和承认，她曾为此欢欣鼓舞。

        是为了凑齐所谓‘金童玉女’，静心挑选的人形祭品。

        对于神之暗金来说，比起君主预备役，她的存在的意义，更像是一块垫脚石。

        指尖与她额前镶嵌碧珠的金冠相。

        哥哥神之曦是新郎，而她神之夜是新娘子。他与她既是兄妹，也是偶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尊严，是姓氏，甚至是灵魂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两重份，无论哪一个，都不是她有权力选择的。生下来，就是这样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请为了讨好我，放弃这……刺眼的王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话人在掌心召唤了一法阵。混沌之力汹涌而来，黑沉沉地刺向血鬼。

        更何况，哥哥对她很温柔。

        在爆炸声中，闪光的碎片溅纷飞，华冠然无存。过往的种种成了燃烧的残片。

        神之夜嘴角放平，短暂地失去外现的表情。悬着的心终于死了，她不再抵抗，撤销了护法术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，她愿意不见不想不问。纵自心所言，她虽然感上无法接受，理上，却也无法拒绝。

        对不起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与纵自心的手相比，神之夜的脸很小。华美的金冠就此成了前者的掌中物。

        决断需要时间。可她来不及思考。

        余波散去以后，纵自心抬起手，看见了满手血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她之前，因为资质不够，神之暗金葬送了无数预备新娘。或者说她的姐姐。

        这金冠压在神之夜鬓发之上，犹如一花环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不够强，无所作为，他们就需要为家族结合，诞育新的继承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她跪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，家里人也没有对她寄予太大厚望。反倒是这位君主，将她抬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。

        血鬼闭着眼，任由血交错着下面颊，淌过嘴角，滴落下巴。

        漫漫八千年，只有她能得上神之曦。也只有她能当此大任。

        事已至此，无颜面见，所以干脆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此乃神之暗金标志的装扮之一，意在彰显初代君主【神之冠－暗金】万世不灭的尊荣与辉煌。这个家族的魔王都佩有相同的饰，他们会一直到死的那一天。

        到来，她什么都守不住，再也无颜面见神之暗金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她没有能力保住自己的上冠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层防御是看家底的瞬发秘法，就算是君主这一击，也能防住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，也就只能挡住这一次。

        神之夜忽然放弃抵抗，引颈受戮，她没有收住力。原本只打算毁掉金冠，结果连这孩子的眼睛也炸没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血鬼竭力克制反击的望，握紧拳将失控的魔力定在原地。千钧一发之际，她仅仅祭出了一轮防御罩，用以自保。

        魔力接之剧烈动，椭圆形的波动一圈圈浮现，涟漪般远振而开。

发生的事，让她明白了一个理：凡事没有最烂，只有更烂。

        跪在一旁的卡列艾希无辜遭殃，仅仅是被碎片刮过脸颊，就为她留下了一鲜红的深口。切口边缘金光闪烁，迅速侵蚀周围的血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了您，学生愿意献上一切，拥抱黑暗。”神之夜一反常态，姿态恭敬顺从，与一同下跪的魔女卡列艾希一般无二。

        碧珠去看不到的角落。

        比起谁的妹妹、谁的女儿、谁的妻子、谁的母亲，她更想自己。为什么她一定要为王的诞生牺牲一切——而不是牺牲一切成为王？既然成就王需要牺牲是共识，那么她现在要他们为她牺牲，也在情理之中！

        就算躲过了这一瞬，又有什么意义。前路没有侥幸，她别无选择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一度觉得自己很幸福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就是她的选择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与这位魔女确实没什么两样。都只是为了继续往上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纵自心另一只手往上抚摸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松手后，失去双眼的神之夜没有逃跑，而是一转，一甩袍，在她膝前跪下了。这个孩子其实自始至终都还算平静，再崩溃，也不过些微提高了音量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刻按着神之夜脑袋的不像是手，而是挣不开的锁链与囚笼。倘若顺其自然，神之夜将失去的，或许并不仅仅只是这个装饰品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因为无能，今后她也会不断失去。